冬枣公园

无情无义无理取闹

一万一千零一夜(3)

三体AU

  吴邪大学期间搞过一阵子文艺,那会儿专业相机在一般家庭堪称奢侈,是老爹奖励他高考成绩买的,社团活动都指望这个摄影师镇场子,他文玩古书的家学渊源,文章同样格调不俗,虽然混得不大认真,也结识了不少这个圈子里的精英。

  蓝庭是他聊得投机的一个同好,对于社团里年轻人带有自夸情绪的激进争论,吴邪觉得无聊,溜号开小差的间隙认识了这姑娘。吴邪是那种会把读者耍得团团转的作者,蓝庭说你比我更有写作的天赋。因为吴邪对逻辑和行为有一种变态的敏锐,多么骇然离奇的设计经他手流出似乎都非常合理,或者反过来,平淡的情节下埋藏着许多断点,延伸向不同的可能性,像小径分岔的花园。

  吴邪有时候帮她修改小说中的人物,然而不以为意,“我学建筑出身,知晓冷门的知识和种种掌故,是因为家里人从事一些奇特的工作,我多少把他们的影子带进来了,就好像往白粥里加一把胡椒。”

  蓝庭劝他试试真正完成一部长篇小说,文学形象是从思想中脱胎的婴儿,“颠覆掉你之前构思的习惯,完全离开现实去创造一个对象,让她鲜活,唯一的依据是你的梦想,”海风吹拂着女孩的长头发,她的声音空灵,“你之前是在为故事设定一个主人公,是在作文,但一个文学人物十分钟的行为,可能是十年经历的反映,你需要设想她的整个生命。”

  吴邪照她说的做了,只是为了好玩儿。

  一开始毫无进展。他成绩不错,但不像那些学霸同学对学习如饥似渴,也不怎么主动参与各种活动给自己攒资本,在同龄人看来是个性格很好但不大合群的人。很多时候他一边翻着爷爷的笔记,脑子里转着一些奇怪的念头,地方志和古人荒诞不经的记述和那个托生于他思想的人物同呼吸,影影绰绰的勾勒出一个影子。

  慢慢的他积攒出很多素材,足够写两三本非常精彩的小说,但蓝庭告诉他不要局限在书的范围内。

  吴邪的想象力无边无际的溢散开,广大到包裹住历史的洪流,高峻到雪山金璨的峰顶,又收拢回来,凝结为蛇眼的一点。那个孩子在与中原文明隔断、超尘绝俗的美丽之所坠地,同所有初生的婴儿一样哇哇大哭,而他降生的地方在随后被所有人遗忘。他见到生他的那个女人最后一次触摸孩子的脸蛋,婴儿的眼仁乌黑,另一个世界的镜子般倒映天空,藏民俯身跪拜,献出五彩哈达。他想象年轻人挥刀时无影的轨迹,沉默的苦楚与不同任何人商量的行动力,想象他奋不顾身地冲进被汽油点燃的房子,诸邪不侵,水火无情。

  他在脑海中选择那个人会穿的服饰,民国年代的长衫,显得小孩子眉清目秀,舶来的西装,方便行动的冲锋衣和登山靴,选他听的歌,黑胶唱片旋转,收音机轻微的“嘶啦”。看起来是柔柔弱弱睡不醒的模样,发起狠来直接拧人的脖子,善性慈悲如神佛,也有明王伏魔法相。他太孤独了,孤独得教吴邪心痛。内楼的血反复在梦境中出现,杭州很少下雪,可是长白山终年积雪,好冷啊,吴邪想叫他走,你让他待在温暖的地方他就不会在外面了,风吹不着啊雪冻不着。

  他的打算失败了,那个固执的男人仍然行走在雪练倾河的冰川上,厚重藏袍压在肩头仿佛一头牦牛。吴邪想,我应该知道他的目的啊,可是他不知道,这种非人的执着,在吴邪过去的人生中从没有见过,变成了他无法修改的设定。他拿着凿子在这块顽石敲敲打打,却只能修改一些细枝末节,如果要去除这种病症,只有把整块石头都打碎重来了。

  他舍不得。

  敞开家门等那个人来,等他携着极地的天风走进钱塘的万家灯火。久等不至,吴邪便坐立不安。乘火车前往长沙的路上,年轻人将沉重还带着土腥的背包放在行李架上,挨着暖气片坐下,晚霞从飞速变幻的车窗外涌入,如吴邪所愿使年轻人脸上有了一丝活人的血色。随着对方的沉默,车厢里熙熙攘攘的喧嚣都被隔绝在外,只剩下火车本身碾过铁轨的隆隆震动,不用多少时间就自顾自睡着了,吴邪靠在他身上也睡了,醒来的时候已经入夜,额角抵在脏兮兮的窗帘上压出了痕迹。月台上蒸汽弥漫,来接站的三叔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,吴邪方才醒过神来。

  胖子想了想,“就是说,张小哥是你梦中情人?”

  “什么梦中情人,”吴邪一噎,摆摆手,“见到他的第一眼,把我吓坏了。”

  会不会是你其实见过他,只不过忘记了,不小心依着模子又回忆起来了?”

  “怎么会。”吴邪叹了口气,“现实中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?我幻想出来的人完全是超脱于现实的。”

  “不要妄下结论,这个世界上几十亿人,什么样的都有,只不过你未必见过。”

  吴邪点点头,服了。胖子有些好奇,“是长得像么?长得像有什么大不了的?谁没有两只鼻子一只眼睛,大差小不差,模样俊俏的都相似,像你胖爷这样特色的才稀罕呢。”

  吴邪道,“你才两只鼻子一只眼睛……”

  是眼神。他琢磨着,“胖子,你说那小哥姓张——九门的老大就是张姓,他叫什么名字,你知道么?”

“这家伙很独,我算交际能力很强的,和他一块儿待着也要闷死了。你不了解他具体姓名来历,我怎么会了解?只隐约和四阿公老陈皮有些牵扯,回头替你小子打听打听吧。”

  “那多谢了,您一言九鼎。”吴邪笑笑,几天以来第一次有了轻松的感觉。

  “我可提醒你了,张小哥保密级别不低,有背景。虽然通过了面壁人法案,特权服务于你,但你实际权力没多大知道吧?做主的还是那些通过法案的大人物,出这一招纯粹是逼得没办法了。”胖子道,“你要包军方的人,委员会说不定会弹劾你啊。”

  吴邪一愣,“包?什么包,包养么?不是我说,你这个老同志思想怎么这么龌龊。”

  “我说包养了么,包饺子皮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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